无用功（一）

过了端午节，夏末取来新的纱窗说要替卧房换上，阿桂毛遂自荐爬上爬下，忙得不亦乐乎，月筠静静坐在一边看书，书页很久才翻动一页，阿桂居高临下发现月筠的视线早就从书页挪移到不知哪个角落里去了，吃吃一笑道：“少奶奶哪里是在看书啊，心里面一定在想大少爷，想大少爷怎么还不回来。”

        夏末赶紧给她一个白眼，都制止不了她说话的劲头，月筠反而不甚在意，将书本放在手边的案几上，懒洋洋地问道：“大少爷去上海几天了？”

        “回少奶奶的话，有七八天了。”夏末掰着手指数了数。

        “原先说是这个时候要回来的，大概是哪里耽搁了。”月筠不急不缓地对着阿桂招招手，“已经把纱窗换好就别站在这样高的地方，看着多危险。”说着向后退了两步，眯起眼来仔仔细细看了几下，“这个颜色果真好看，房间里都有夏天的气息了。”

        “少奶奶倒是真的不着急。”阿桂揉揉鼻子，扶着凳子往下跳。

        夏末在旁边接了一把手：“你就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索性把被子枕头的颜色也跟着换一换，等大少爷回来看到心里也欢喜。”月筠一句话，另两个人又忙活开来，夏末让阿桂拆被子，自己去库房看看相配的颜色，月筠追加了一句，“颜色浅点的才好看。”

        “少奶奶放心。”夏末步履匆匆地离开。

        阿桂一扭头过来问道：“少奶奶，老爷没回来，大太太都着急，唤了丫鬟来这边打听过消息，你怎么就不着急。”

        “男人在外面做生意，时间哪里就能掐算得这样准确，既然没有来信就是好事，等他们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自然就回来了，要是心急的话，不如一起跟了去就好。”月筠抬起眼来回答，“大太太派了人来，那么姨太太呢？”

        “姨太太身边的丫鬟都没有来过，少奶奶一提，我倒是觉得奇怪了，过完姨太太比谁都爱打听这些事情的，这次老爷带了大少爷去，没有带二少爷，姨太太心里一定怨气重，所以才不出房门。”

        “姨太太没有出房门？”月筠奇怪地问道。

        “是啊，都说没有见到姨太太，小少爷和子慧姑娘又去了姨太太娘家做客，姨太太不像是那么耐得住寂寞的人。”阿桂压低了声音又道，“少奶奶别嫌我多嘴，我觉得姨太太有些不对劲。”

        月筠一根手指点住她的嘴，笑嗔道：“知道自己多嘴就不要说这样多，我也不爱听这些，所以我身边的人也不许说，记住了吗？”

        阿桂点头点得像拨浪鼓似的：“我只和少奶奶说，连夏末姐姐都没有提。”

        “你平时到哪里都不进门，就是和其他房的丫鬟聊天听家长里短的对不对？”月筠慢慢将手指收了回去。

        “听得多，说得少，不过要是听到要紧的一定先告诉少奶奶的，在莫家对我最好的人就是少奶奶。”阿桂拉扯着衣袖给她看，“前几天少奶奶说了一句阿桂怎么还在穿冬天的衣服，立时就给我做了两身新衣服，少奶奶看着是无心的，却是对我好的。”

        “等你能把这书从头到底都看下来，也不枉我辛苦教你念书识字了。”月筠将书本往阿桂怀里一塞，耳边听到外面有数人说话的声音，盈盈笑道，“才说没有客人上门，客人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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